《惟你是愛》作者:藍色偏愛

 

 

 

正文 第十一章

 

  一夜風雨未歇,第二天清晨仍是淅淅瀝瀝綿綿不絕。

 

  方晗醒得很早,賴在床上,莫名地想起李清照的詞來:

 

  昨夜風疏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

 

  應是綠肥紅瘦。

 

  窗臺上養著一盆小花,此刻怕是香消紅殞了。

 

  方晗從床上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移動玻璃,噢,花盆還在。

 

  “方晗——”有人在下面大叫她的名字。

 

  方晗反射性地看過去,看清楚那個人是誰了——範維?他怎會跑來這裏?

 

  範維就在她家圍牆外,站在正對她視窗的住宅區車道上。他沒有打傘或者穿件雨衣,身上的風衣似乎濕透——

 

  他跑到這裏做什麼?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了,她不想再關心。

 

  輕輕掩上窗,拉上窗簾,方晗又回到了床上,仿佛剛才的所見所聽只是幻覺。

 

  不想再見他,見面再沒有意義……他已經移情別戀,她不要負心的男人。

 

  沒有人知道,從十四歲以來,她怎樣以一雙茫然的眼睛和一顆無所適從的心看著曾經深深相愛過的父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形同陌路。

 

  更可怕的是:父親的背叛,導致母親的放縱。

 

  失掉愛情會毀滅人的心靈。

 

  如果再深的愛情終究也會褪色,她寧願不要愛情。

 

  所以,她一直緊守著一顆心,緊守著自己,不願意輕易交付。但,遇上範維,她還是大意地淪陷了。她不該跑到迎新晚會上去的,那樣就永遠不會有開始。可是她去了,為著瞬間的心動,終於,也換來今天的心碎。

 

  父母就是最好的教材,她怎麼還會抱著幻想?

 

  不管如何的意切情濃,終究都會褪色,沒有變的。

 

  方晗雙手交疊枕在腦後,仰望著天花板,思緒紛紛擾擾,回想起來卻又一片空白。

 

  禪說得多好:世間萬物,一切皆空。

 

  愛情來自於空,最終也將歸於空。不是情淡愛弛,也會紅顏白骨不相守。世間萬物的規律尚且如此,她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在沒有陷得更深之前醒悟,不是很好麼?

 

  如果他還在,她應該能平靜而明白地告訴他了吧?

 

  方晗再度從床上爬起來,悄悄拉開窗簾一點縫隙,向外面看去。

 

  範維——還在!

 

  他究竟有什麼事非要見她不可?還是世間男人的通病:有了新歡仍然不願棄了舊愛?可她,不是個願意與別的女人共用同一個男人的女人。對感情,她狹隘又自私,一點也沒有寬容的美德。

 

  不想原諒他!

 

  儘管——他看起來那麼的沮喪,那麼的狼狽,那麼的執意。

 

  他就站在車道中間,不動如磐石。附近住戶的車駛過時,總因為他阻礙了道路而不悅地鳴響喇叭,但他不肯讓,緊盯著她的窗口,連眼珠都沒有轉動。車主只能無奈地繞過他。有幾次,一些車速過快的車輛因意料不到他不肯讓路而急急地刹車,險險地在他跟前停住,然後在他不動如山中當他是瘋子氣怒地轉向。

 

  他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她又何必感到心疼?

 

  范維依稀又看到方晗出現在窗簾後,她還不打算聽他解釋嗎?

 

  他站在這兒多久了?電話她不接,叫門她不應——三樓上的她也根本不可能聽到。如果不是她早上驚鴻一現的身影鼓勵支撐著他,他想,自己也許會倒下。

 

  一切,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窗簾後的人離開了,他清楚地感覺到。

 

  她,真的不願意再見他了?

 

  範維知道自己在發燒,也許真的是淋了太久的雨了。一直自恃身體強健,原來也會虛弱。視線有點模糊,腳步感到虛浮,他不確定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微雨仍在下著,灰蒙的雨幕中驀地出現一片清亮的淺藍色澤——方晗撐著雨傘打開小門走了出來。

 

  她一直走到他面前,臉上神色冷冷的,看不出怨怒的情緒。

 

  她終於願意見他了!

 

  范維振作一下精神,急切地開口:“方晗,我……”

 

  方晗打斷了他,“你先回去吧。”另一隻手遞過來一把雨傘,又說,“你走吧,別再淋雨,生了病對誰都不好。”

 

  範維沒有接傘,走上前一步想要靠近方晗。

 

  方晗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舉高傘抬頭望著範維。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頭髮濕濕的,雨水順著鬢角眉梢往下淌,平時的意氣風發一點也找不到了。

 

  心,隱隱被刺了一下,努力填充的強硬有了疲軟。

 

  “你別這樣,回去吧。”她仍然把雨傘遞過去。

 

  可范維根本不想接,聲音嘶啞地大吼:“為什麼?方晗,你什麼意思?你什麼也不願說,甚至連聽我說些什麼也不肯嗎?”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親眼見到那種情形,又何必一再以言辭來曲解呢,“你也不必再說什麼……就這樣吧!我們分手吧!”方晗冷冷地撇開眼,不看範維氣急敗壞的表情。

 

  “我不同意!你無緣無故說什麼分手?”範維又驚又怒又急,全沒了平日的內斂,像個暴躁的小男生。

 

  無緣無故?男人都可以這麼不顧事實,強詞奪理嗎?

 

  方晗皺起眉,“範維,你既然有了新物件,移情別戀,就沒有資格再來留我。你發展你的新戀情,而我,從此和你再沒有關係……”

 

  “我根本就沒有移情別戀!你聽我解釋。”範維氣急大叫,雙手抓住方晗的雙肩要她專注地看他。

 

  “別對我吼。”方晗想躲開,但范維有力的雙手使她掙脫不了,“放開!你弄疼我了。”

 

  “不!我不放開!”他蠻橫地說,猛然將她摟入懷中,“從頭到尾我只喜歡你一個,根本就沒有別人。我沒有負心,不准你說分手,我不會分手的!”

 

  “你沒有負心?”方晗用力掙扎,想要掙脫範維的懷抱,卻無濟於事,只能對他大嚷:“那麼白雪的事怎麼解釋?你們一起上學,你讓她挽你的手,還帶她回公寓。你全都做了,為什麼不肯承認?”

 

  “我承認允許她陪我同行是我的錯,但我沒想要和她有接觸,昨天是她說下雨一定要送我,我沒想過帶她去公寓,也根本不會讓她進公寓,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信!”她怎能如此輕信,幾乎就相信他了。不可以的,她不能輕易相信男人花心的託辭,她不容許他再輕易地影響她,她要躲開他。“你放開我。”她在他腿腳踢了一下,趁他分神,用力掙脫他的雙手,急忙跑向小門。

 

  “方晗——”他從後面追上來,在她關上門之前抓住她。

 

  “你別進來!”她慌亂地推他,兩把傘都掉到了地上。

 

  或許是她情急之下力氣大了許多,或許是他毫無防備不留神,或許是他淋了太久的雨根本沒了力氣。方晗隨手就推開了範維,而他踉蹌後退幾步靠在門板上,就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方晗吃驚地瞪著看來像是昏掉的範維,遲疑地走到他面前。他真的濕透了,在剛才的糾纏中,一直覺得他的身體好冰涼,一點熱度也沒有,全不似平時……輕咬著唇,她緩緩把手掌貼上他額頭。

 

  他在發燒!

 

  他生病了,這麼的不愛惜自己,只為了要向她解釋。

 

  心,在瞬間軟了下來。

 

  方晗從地上撿起一把傘,撐在倆人的頭上,不讓範維再淋雨。

 

  “你……怎樣了?”她抹去他眉畔的水珠,著急而關切地搖晃他的手臂。

 

  範維勉強睜開眼睛看她,目光有些散亂失神,“別擔心……也許是昨夜淋雨太久,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他從昨夜淋雨到現在?他真是瘋了!

 

  “你一向聰明的,為什麼這麼傻?你在發燒,知道不知道……”她聲音有些發哽。

 

  “我這麼健康,會沒事的。”他伸手撫撫她長髮,卻很快就無力下垂。

 

  他這樣下去不行的!

 

  方晗扶住範維的手臂,要他離開門板,低聲地說:“你必須把濕衣服換掉,我帶你上去。”

 

  方晗關上了小門,一邊手撐著傘,一邊手扶著範維的手肘想要往小樓裏走,範維卻搖晃了一下,靠在她身上,幾乎沒有把她壓倒。

 

  “抱歉——”範維穩定腳步,聲音嘶啞地說。

 

  唉!幾時見過強悍的他有如此虛弱的時候?

 

  方晗甩掉雨傘,一手摟住範維的腰,另一手拉過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摟半抱的,費盡力氣把這個足足比她高上二十公分的男人弄到了三樓——她的臥室裏。

 

  他一身的濕,她先把他帶到浴室裏,放了一缸滿滿的熱水給他洗澡。在脫掉他衣服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雖說有不短時間的親密關係,可像現在這樣給一個男人做脫衣服洗澡的事還是第一次……算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就服侍他一回吧。

 

  范維很合作地任她擺弄,洗淨、擦幹身體、頭髮後乖乖地上床去當病人。

 

  方晗翻出退燒藥給他吃下,想起自己傷風感冒的時候幫傭的阿姨總會給她煮紅糖姜水喝,於是又打電話到主樓那邊,讓阿姨煮,順便也點了午餐讓送來。

 

  忙完了這些,看著沉睡在她床上的範維,想起他的濕衣服還沒清理。

 

  瞧他惹下的麻煩:現在,她要替他洗衣服。她平時連自己的衣服都難得洗呢。真是的!

 

  從他的衣服口袋裏掏出皮夾、手機、鑰匙,全都濕了個透,手機看來報廢了。

 

  晾好衣服,到樓下把阿姨送來的紅糖姜水拿上樓,方晗叫醒了範維。

 

  “你趁熱喝,可以祛寒。”她想把杯子放在他手裏。

 

  范維神色看來清明了些,但仍是虛弱無力的樣子,手有點抖。方晗歎了口氣,只好親自動手喂他。

 

  “方晗……”

 

  “不許說話!”她凶巴巴地命令,“你快點喝完,然後乖乖睡覺。”

 

  範維的確是病了,沒有太多精力說什麼做什麼,喝完一大杯紅糖水,很快又睡著了。

 

  他睡著了!方晗伏在床邊,雙手托著下巴,目光投注在範維的臉上。他臉色還是不太好,也稍稍瘦削了些,但還是那麼好看。從沒什麼機會看他的睡容——兩個人在一起睡的時候總是他先醒,現在看他睡得像個乖巧的小男孩似的,心裏某根溫柔的弦被撥動了一下。其實,她已經不氣他啦!看他為著她的不諒解而執意守候在外,淋一夜的雨,再怎樣的鐵石心腸怕也要軟化了的。

 

  知道他如此在意她,還有什麼莫名其妙的飛醋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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