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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你是愛》作者:藍色偏愛      

正文 第十七章

　　范維的爺爺要回國視察工作，範維這一陣子更忙了，常常要回家與他父親討論一些工作，連公寓都不大去住，更不必說有時間與方晗在外約會，所以，除了有空打打電話，倆人難得見面。

　　方晗卻在心裏偷偷松了一口氣。

　　從那天突然涉及到婚姻話題後，她的心就有點亂。範維主動提到婚姻，她驚訝，也有點歡喜，但更多的卻是畏懼。這時才驚覺，父母的婚姻對她不是沒有影響。戀愛，只是單純的相互吸引，婚姻卻需要長久穩定的責任感。範維，或者是她有這份耐性嗎？她見過父母如何深深相愛，也見過他們形同陌路到現在努力修復關係不盡如人意，瞭解再深厚的情感基礎也難以構築牢固的婚姻關係。她不相信——不，她害怕婚姻！她害怕當自己全心全意歸屬某一個男人後卻突然被宣佈不需要！範維一直說她是他的，他霸氣地決定她的歸宿之後會不會有一天發現她其實不是他想要的而感到厭煩？那她將會如何的無所適從，無處可去！婚姻——好令人惶恐！但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永遠只與範維維持著戀愛的關係，這相對婚姻而言，更不牢靠。可她，還是心存質疑，隱隱地畏懼。

　　也許她本不必如此杞人憂天，愛情不會永不褪色，生死不渝也不是沒有，將來她會面對哪一種，那還是個未知。

　　可她，還是害怕呀！

　　也因為這樣的害怕，她怕范維再談起這個話題，她怕自己無言以對，以至於令他失望而招致不滿，從而帶來嫌隙與隔膜。她是愛他的，她終於願意正視。因為深愛，所以特別害怕失去，擔憂沒有永恆。

　　相戀六年多，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其實只有兩年多。長久的分離，才使得他們依戀著對方不是嗎？那麼一旦晨昏與共，還會有持續的熱情嗎？何況，他們的愛情是從佔有和迷戀對方的肉體起步！女人會對佔有自己的男人交心，甚至想到永遠；而在男人心裏，性只是性，沒有別的複雜成分。範維迷戀著她，不也是因為她美麗的外表嗎？多麼不可靠的基礎！她能美麗到幾時？他能迷戀她到幾時？

　　這樣紛紛亂亂的心態，暫時不相見也好！

　　才想著心事，範維的電話卻來了。

　　他告訴她爺爺已到，斟酌著問她要不要見。她知道那是個嚴厲的老人，專制霸氣比範維有過之無不及，他會——滿意她嗎？

　　沉吟著，那邊範維卻已開口：“如果不方便，那就下次吧！爺爺這次行程較密集，不太有閒暇——”

　　“好吧！”她竟有松一口氣的感覺。

　　也許她答復得太乾脆了，引得範維在電話的那邊停頓了好一會兒，良久才說：“那麼，再見，我掛了。”

　　“再見！”她沒有留意他的沉吟，答得有些過於輕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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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方家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用餐。

　　近兩年來，方氏夫婦雖然沒有恢復往日的情分，但關係已是大大的改善，也能坐下來聊聊一些家常什麼的，而方家的餐桌上，也較常看到一家三口和樂的場面。

　　現在，方家夫婦就吃著吃著閒談起來。

　　“範家也真是有影響力，老太爺突然回國，也能在倉促之間辦起接風宴會，聽說宴請的都是商界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是重量級的商宴，我被列席，算是沾了範家的光吧。”方明凱笑著說。

　　方家企業主營外貿，是夫婦倆年輕時代攜手並肩、胼手胝足打拼出來的，規模不算太小，但是方明凱總遺憾不能躋身於德高望重的商業世家行列。

　　“你永遠改不了這愛奢華的性子。”楚芸淡淡地說。很明白丈夫的劣根性。

　　聽到父母提起范家，方晗情不自禁豎起耳朵。

　　“聽說范家老爺子這次回來都是為了范家少爺的事。這個范家少爺，從小被老爺子栽培，資質能力非同一般，很被老爺子看好，極有可能取代他父親直接就任下一任集團主事者。但范家少爺卻不肯順老爺子的意，留學回國後竟然選擇留在國內，不知是不願越過父親上位，還是沒什麼野心。總之，老爺子是忍不住了，只好自己跑回國。”方明凱津津樂道。

　　“你怎麼對範家的家事一清二楚？”楚芸奇怪。

　　“商場上的八卦歷來不少，尤其范家財大勢大，關於他家的事誰不想多瞭解一些。”

　　“范家老爺子為何惟獨重視這一個孫子，范曄懷也是相當出色啊？”

　　“你不知道！范曄懷雖然名為范家子侄，並在家族企業中佔有一定地位，但其實是范家兄弟收養的孤兒，並沒有范家的血統；老爺子偏偏是個重視血統的人，哪會考慮他？而且，這範家第三代，也確實只有這麼一個孫子。范正臣同輩兄弟不少，卻淨生女兒，范正臣的兒子可是他惟一的孫子。老爺子重男輕女是出了名的，他惟一看重的只有自己的親孫子，其他孫女就算再優秀再有商業頭腦也入不了眼，又何況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在范老爺子的眼裏，範曄懷大概也只是用來輔佐孫子的謀臣。不過，這范家少爺確實也是能力卓絕，剛入商場就做了好幾件漂亮的案子，後生可畏呀！可以想像范氏集團未來在范家少爺的統領下，仍然會大發展。所以說，在老爺子的眼裏，黃金打造出來的人都不見得比範家這位少爺金貴。”

　　“這麼說，范家老爺子是想把孫子帶回美國？”

　　“誰說不是呢？不止呢，這老爺子不是很重視後代嗎？這次回國，據說也把准孫媳婦帶回來了……”

　　方晗手裏的筷子啪的掉到桌上，並且一直滾到地上，驚動了談得正歡的父母。

　　“晗晗，怎麼不小心？阿姨，再拿一雙筷子給小姐。”楚芸不以為意地吩咐，從餐桌對面夾了一塊雞肉放到女兒碟子裏，“來，多吃點，這幾天總不見你吃東西。”

　　阿姨拿來新筷子，方晗沒有動筷，仍聽著父母交談。

　　“這范家公子會乖乖聽話嗎？”楚芸轉回去問丈夫。

　　“就算不想聽也未必能鬥得過老爺子吧！老爺子出了名的專制與獨裁，小輩們除非不想倚靠範家，否則拿什麼膽去和老爺子鬥？我看這婚事有十之八九是成的，富貴人家的婚姻不都是這麼回事，主要還是考慮商業上聯姻。老爺子看好的准孫媳婦的家族在美國是也是有頭有臉，據說是傳媒業的大老，實力非同小可，范家大概有心把觸角伸向傳媒那塊吧？說不定，今晚會宣佈一樁婚事也是有可能的——”

　　方晗呆在那兒。

　　“晗晗，怎麼光聽爸爸說話，快吃呀！”楚芸看到女兒不動筷，又夾了一塊魚肉給她。

　　方晗知道自己有點失態了，忙低下頭，心頭亂轟轟的迴旋著父母的對話。他，竟有了結婚物件——雖說是很老套的包辦，他不見得會接受，但但但，如果他就是順從爺爺了呢？如果他認為商業聯姻的確比她重要呢？那她該怎麼辦？

　　“晗晗，吃飯呀！怎麼在發呆？”楚芸又催。

　　“哦！”方晗下意識地夾起一筷子魚肉往嘴裏塞……一個多月前，他還用自己的筷子夾菜給她吃，現在，他極有可能屬於另一個女人了！每天一起吃早餐、晚餐……多麼諷刺，他還曾與她談到婚姻，而她還矯情地拒絕——哈！多麼可笑！多麼可惡！多麼可恨……複雜而難以忍受的感覺充滿心間，還要加上一股難以忍受的味道直沖入鼻端、喉間……

　　“呃——”方晗壓抑不住地嘔吐出來。

　　“怎麼啦？”方家夫婦同時停了下來，焦慮地發問。

　　“沒……什麼，魚肉好噁心，呃……”方晗仍然抑制不住自己，覺得非常羞愧——因為他，她竟然在飯桌上當著父母的面嘔吐！

　　“晗晗，你……沒事吧？”楚芸眼裏掠過一絲不安。

　　“沒事……對不起，爸爸媽媽，我沒胃口，我想……先去休息一會兒。”方晗匆匆站起來，竭力忍住仍然欲嘔的感覺，匆匆奔離餐廳，跑回自己的小樓。

　　奔回臥室，方晗又沖進浴室裏吐了個天翻地覆，直到搜腸刮肚再也吐不出什麼來了，才虛弱地挪出浴室，倒在床上。

　　才躺下，媽媽也進來了。

　　“媽……”方晗無力地叫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晗晗，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醫生馬上就來，忍一忍。”

　　“我沒事……”她不要看醫生。教她怎麼對醫生和媽媽說，她是因為男人而受了刺激。

　　但不管她樂不樂意，醫生還是來了，替她做了好幾項檢查。她很煩，卻無力抗議，只能任由擺佈，最後疲軟地昏睡過去。

　　在床上躺了一夜，吊了兩瓶點滴，第二天上午醒來時雖然仍舊頭暈欲嘔，但畢竟好多了，至少是可以靠在床頭跟媽媽說說話。

　　“晗晗——”楚芸的表情很凝重，方晗卻無力去注意。

　　唉！全身感覺糟透了！他竟帶給她這麼強烈的影響和衝擊——她，根本就不能沒有他！她現在知道了，會不會……也晚了！

　　“晗晗，你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嗎？”媽媽抓回她的注意力。

　　“不知道——”她生病了？很重嗎？媽媽看起來為什麼這麼緊張？

　　“唉！”楚芸不知道怎麼開口。

　　“媽媽，我生病了，是嗎？”昨晚醫生來替她做了檢查，大概是了，那就是吧！她有些心灰意冷，對此也有些無所謂。

　　“晗晗，媽媽知道你有一個要好的男朋友，帶他來見媽媽吧！”

　　帶他來？也許很難了吧？方晗下意識地搖搖頭。

　　“不行嗎？為什麼？難道你們不打算結婚？難道他沒說過要娶你？”

　　媽媽為什麼那麼著急，聲音好大，她的頭快昏了，“可是……媽媽，這跟我的病有關係嗎？”

　　“怎麼沒有關係？”楚芸看著女兒虛弱的樣子，終於想到放低聲音：“你，你不是生病！而是——而是懷了孕！晗晗，你必須結婚！”

　　懷孕？她真的懷孕了？就在那一次！一個多月前！沒錯的！範維不幸而言中了！

　　有點意外，但也不太吃驚。他說懷了孕就結婚的，她必須找到他，告訴他。

　　“叫他來，晗晗！”楚芸幾乎是命令女兒。

　　“好！”她順從地說。

　　楚芸走出門去，把空間留給女兒。

　　方晗拿起電話，先撥到範維辦公室的私人電話，沒人接？也許出去見客戶了。

　　然後，方晗又撥下範維的手機號碼——他關機？這是他的私人專線，只有家人和她才有號碼，極少關機的，此時卻關了機，為什麼？方晗疑惑地又撥了他其他的手機，結果都一樣——全都關機。

　　向來，范維關機只有一個原因：出國。

　　他出了國，卻不告訴她，是——這樣嗎？

　　重重的猜疑，令她的心越抽越緊，有點喘不過氣來，她不可能找不到他的，除非……他不想讓她找到。他存心關機的不是嗎？因為他不是沒有開通國際通訊……

　　但她非找到他不可，不管他為著什麼樣的理由。

　　於是，方晗懷著渺茫的心理，把電話打到範維辦公室的秘書室裏。

　　“您好！副總經理辦公室。”秘書甜美的聲音。

　　“請問，範維在不在？”她覺得自己在緊張，電話聽筒抓得好緊，指節都有些發痛了。

　　“副總不在，請問要留話嗎？”

　　“他——去哪了？”

　　“哦！副總陪老總裁出國了。”

　　他果真出國了！沒有說一聲！從來，從來也不曾如此！

　　“他什麼時候回來？”

　　“噢！不太清楚，副總沒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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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國了！不告而別，漠然走掉；而且不讓她找到他——

　　為什麼？覺得不重要？沒必要？

　　她不再是他重視的人了！是厭倦了還是因為有更好的物件，做了新的選擇！是嗎？

　　那麼說，她被遺棄了！

　　他甚至懶得跟她說一聲。

　　她真傻！竟會癡癡地以為自己會是他今生的惟一，他會愛她到永遠！

　　愛情，怎麼可能會永恆？

　　上天沒有垂憐她，她像所有愛慕過他的女子一樣，最終也得不到他！即使曾經擁有過他，也不過是呆在他身邊的時間比別人稍微長了一點，可結果都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他就不該來惹她！不該讓她誤以為他愛上了她！更不該讓她也愛上他！

　　他不該！不該！不該！不該！

　　恨透了找不到他！恨透了他讓她找不到他！她好恨！甚至恨那些沒用的通訊工具！

　　方晗狠狠扯掉電話插頭，將電話砸到牆上；還有手機，手機也是的，根本就沒有用處！她把手機也丟到牆上，看著手機分崩離析，卻一點快意的感覺也沒有。她只想哭，好想哭，可是她幾乎不哭的，從十四歲以來，她幾乎沒哭過……

　　方晗房間裏驟然傳出的響聲驚動了外面的楚芸，她沖進女兒房間，卻看到女兒哭得肝腸寸斷。

　　心頭暗暗的陰影整片化成黑壓壓的烏雲——不必多問，女兒遭到了挫敗。

　　“媽媽，我不能留下它！”哭夠了，方晗突然抬起頭，決然地對媽媽說。

　　這個世界，是個生命隨時被遺棄的世界。早點被遺棄，總比晚點被遺棄少來點痛苦。這個小生命，註定不該來的。她沒勇氣去做一個母親。也許它會是第二個自己，生活在殘缺的家庭，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

　　“你——和他，沒有挽回的可能了嗎？”楚芸遲疑地問。

　　挽回？她甚至找不到他！而找到了又能怎樣？苦苦哀求他？或者和另一個女人爭奪他，讓全世界非議她妄想母憑子貴？不！高傲如她不願淪落至此！

　　方晗搖搖頭。

　　“晗晗，你知道的，我們母女倆的血型都是少見的RH陰性O型血——”楚芸看到女兒疑惑的表情，歎了口氣繼續說：“我們這種血型的女人，第一次懷孕流產的話，再懷孕就必須找相同血型的男人，那幾乎不可能！所以，你必須慎重！因為，你此生也許無法為所愛的男人生孩子了，也可能你只有這一次當母親的機會。”

　　方晗呆住了。

　　“你考慮清楚再下決定吧！把那男孩的情況告訴媽媽，也許媽媽可以幫你。”楚芸勸著。

　　“先讓我想想好嗎？媽媽！”方晗猶豫地說。她不希望把自己和範維之間的事變成兩個家族的爭鬥或——交易！那應該由她親自與範維解決。

　　“好吧！但必須儘快！你明白嗎，晗晗？”

　　“我明白！”方晗低聲對自己說。